玄冰般的寒意并非只来自修炼《冰魄忘情诀》的经脉深处,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皮肉之下。十道鞭痕在凌雪光洁的脊背上交错纵横,如同狰狞的蜈蚣,每一次细微的肌肉牵动都带来火辣辣的锐痛。残狼的鞭子浸过特制的药液,不仅伤身,更带着一种缓慢侵蚀意志的阴冷,时刻提醒她“妇人之仁”的代价。她咬着牙,将最后一点带着刺骨寒意的药膏涂抹在伤处,药力渗入,与鞭痕的灼痛激烈交锋,激得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冰冷的金属令牌在她掌心散发着不祥的微光,血契的联系让她清晰地感知到另一端那个人的存在——夜无痕。任务指令简洁而冷酷:慈航剑派长老赵穆,寿宴,扮作舞姬,取其性命。附带的,还有关于赵穆的肮脏底细:道貌岸然的正道名宿,背地里却是与魔门勾连、贩卖无辜幼童的禽兽。一股冰冷的杀意,暂时压下了背上的痛楚。
永夜城的“千面坊”弥漫着各种脂粉、药水和陈旧织物的混合气味。凌雪坐在一面模糊的铜镜前,任由一个枯瘦如鬼的老妪在她脸上涂抹揉捏。冰凉的膏体覆盖肌肤,细微的刺痛感之后,镜中那张清冷孤绝的容颜开始模糊、软化,线条变得柔和,眉宇间的锐气被刻意描画的妩媚所取代。老妪的手指灵巧如蝶,片刻之后,镜中已是一个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怯弱风情的陌生女子。
“记住,你叫‘芸娘’,南境流落至此的孤女,被‘醉月楼’买下。”老妪的声音沙哑,“赵穆好色,尤喜这种楚楚可怜又带点野性的调调。舞,要跳得柔,眼神,要带钩子,钩住他,近他的身。机会,只有一次。”
凌雪看着镜中的“芸娘”,那双被修饰过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死寂未曾改变。她微微颔首,指尖拂过颈间那枚被刻意藏在舞姬纱衣下的冰晶吊坠——相思烬。它冰凉依旧,如同她此刻必须维持的心境。
三日后,慈航剑派所在的“清音谷”张灯结彩。谷口巨大的牌坊上挂着喜庆的红绸,前来贺寿的各路宾客络绎不绝,仙鹤祥云的图案在法袍上随处可见,谈笑声、寒暄声、法器破空的清鸣交织在一起,一派仙家盛景。空气中弥漫着灵果佳酿的香气,掩盖了暗处某些更为腐朽的气息。
凌雪混在一队同样浓妆艳抹的舞姬中,低眉顺眼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舞姬们身上的廉价香粉味浓烈刺鼻,与她刻意收敛的气息混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带着轻佻的评估和毫不掩饰的欲望。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肩膀,将“芸娘”的怯懦扮演得恰到好处,宽大的舞袖遮掩下,几枚薄如柳叶、边缘淬着幽蓝寒芒的冰锥,悄然滑入她的指缝。背上的鞭痕在行走间摩擦着粗糙的舞衣,带来阵阵钻心的抽痛,她只将下唇咬得更紧,步伐却丝毫不乱。
宴席设在清音谷最大的“听涛阁”。白玉为阶,灵木作梁,巨大的夜明珠镶嵌穹顶,将阁内照得亮如白昼。主位之上,便是今日的寿星公——赵穆。他身着象征慈航剑派长老身份的淡金色云纹法袍,面皮白净,三缕长须,正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接受着各方宾客的谄媚恭维。他笑容可掬,眼神看似温和,但那目光扫过堂下侍立或献艺的女子时,总会在某些敏感部位多停留一瞬,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油腻与贪婪。凌雪心中冷笑,这层光鲜的皮囊下,裹着的是比魔修更令人不齿的蛆虫。
丝竹声起,悠扬婉转。轮到凌雪所在的舞队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背部的痛楚和翻腾的杀意,随着乐声翩然步入场中。水袖轻扬,腰肢款摆,她刻意收敛了所有属于“凌雪”的冷冽气质,将“芸娘”的柔弱无骨、媚眼如丝演绎得淋漓尽致。旋转、折腰、回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精心设计的诱惑,目光流转间,怯怯地、又带着点欲拒还迎的钩子,精准地投向主位上的赵穆。
赵穆果然被这朵带着露珠儿般怯意的小花吸引了。他放下了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中那道最灵动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周围的恭贺声仿佛都远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眼波盈盈、腰肢款摆的舞姬。很好,猎物上钩了。凌雪心中计算着距离,舞步看似凌乱,实则步步为营,不动声色地向着主位靠近。袖中的冰锥,寒意更甚。
就在她一个旋身,裙裾如花绽放,距离赵穆仅剩三步之遥,正是出手的绝佳时机!她的指尖已触碰到袖中冰锥那冰冷的锋锐——
“赵师兄,这杯酒,师妹敬您,恭祝师兄福寿绵长,道途坦荡。”
一个温婉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女声在赵穆身侧响起。
凌雪舞步微不可查地一顿,眼角余光瞥去。只见赵穆身旁的席位上,坐着一位身着素雅青衫的女子。她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医者特有的仁和与淡淡的倦意,正是昔日曾于凌雪重伤垂危之际,不惜耗费自身精元施救的医女——素心!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凌雪识海中炸开!素心师姐?她怎会在此?还坐在赵穆这禽兽的身侧?背上的鞭痕似乎在这一刻猛烈地灼烧起来,提醒着她身份的暴露将带来何等灭顶之灾。她强行稳住心神,舞姿未停,但眼波深处那刻意营造的媚意,瞬间被一层更深的冰冷覆盖。杀赵穆的计划,陡生变数!
素心似乎并未特别留意场中的舞姬,她端起酒杯,向赵穆敬酒,神态恭敬中带着疏离。赵穆被打断兴致,有些不悦,但碍于场面,还是敷衍地举了举杯。
凌雪的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舞蹈,寻找下一个靠近的契机。然而,命运似乎有意捉弄。就在她一个仰身后折,如同风中弱柳般的动作时,颈间那枚一直被纱衣半掩的冰晶吊坠——相思烬,因动作幅度过大,倏地从领口滑落出来!
晶莹剔透的冰晶,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七彩的微光,如同凝结的泪滴,又似不灭的寒星。它静静地悬在凌雪白皙的颈间,与这满堂的奢靡喧嚣格格不入。
这光芒,这独特的形态!
素心敬完酒,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场中,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却在触及那枚冰晶吊坠的瞬间,骤然凝固!她脸上的温婉平和如同脆弱的瓷器般片片碎裂,只剩下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惶恐!那枚吊坠……她认得!那是当年在玄天宗后山的寒潭边,她亲手为重伤昏迷的小师妹凌雪擦拭伤口时,曾在她颈间见过的!独一无二,带着一种沁入骨髓的寒意!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破了宴席的和谐乐章。
素心手中的白玉酒杯,失手跌落在地毯上,醇香的灵酒泼洒开来,染污了素雅的青衫下摆。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死死地钉在凌雪颈间那枚吊坠上,又猛地抬起,撞入凌雪那双极力掩饰却依旧难掩一丝惊愕的眼眸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喧闹的丝竹声、宾客的谈笑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听涛阁的中心,只剩下两个女人隔着舞动的衣袖、弥漫的酒香和泼洒的狼藉,无声地对峙着。空气骤然绷紧,无形的弦拉到了极致。
赵穆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看向失态的素心:“素心师妹,你这是……”
凌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背上的鞭痕火烧火燎地痛。她看到素心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认出,绝对的认出!那双温婉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惊疑、恐惧,还有……一丝凌雪读不懂的、深切的忧虑和阻止?素心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那口型,仿佛是一个字——“走”?
舞步还在继续,水袖拂过眼前,凌雪借着转身的瞬间,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和惊惶。袖中的冰锥,被汗水浸湿。计划全盘打乱。赵穆近在咫尺,素心却成了最大的变数。她不能暴露,绝不能!那十记鞭刑是警告,夜无痕的耐心绝非无限。一旦身份败露,不仅任务失败,等待她的将是影阁最残酷的清理,甚至可能牵连出她潜入影阁的真正目的。
怎么办?
丝竹声依旧悠扬,舞姬们的裙裾如同盛开的繁花。主位之上,赵穆对素心的失态已显不耐,正欲开口呵斥。周围的宾客也投来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素心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她避开了赵穆的视线,慌乱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拾地上的酒杯碎片,青衫袖口沾染了深色的酒渍,显得更加狼狈。但她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凌雪的方向,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恐惧、焦急、担忧,还有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
凌雪强迫自己移开与素心对视的目光,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未完的舞蹈中。每一个旋转,每一个折腰,都带着千钧之重。背上的鞭伤在激烈的动作下仿佛重新撕裂开来,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火辣辣的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赵穆那黏腻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被打扰后的不悦和更甚的贪婪。这禽兽!
机会,还有机会。素心的失态吸引了短暂的注意,但宴会仍在继续。只要赵穆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过来……凌雪咬紧牙关,将“芸娘”的柔弱无助演绎到极致。一个旋身,她故意脚下一个趔趄,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低低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带着一股香风,软软地朝着赵穆的方向“跌”了过去。
“哎哟!”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赵穆果然被吸引了。他下意识地伸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关切和占便宜的油腻笑容:“小心些,小美人儿……”
就是现在!
凌雪眼中寒光乍现,所有的痛苦、伪装、杀意都在这一瞬间凝聚!借着“跌倒”前倾的力道,被宽大舞袖遮掩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指尖夹着的那枚淬毒冰锥,薄如蝉翼,幽蓝的锋芒在夜明珠的光线下只闪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向赵穆肋下三寸——一个足以瞬间阻断心脉真气、令人无声毙命的死穴!快、准、狠!这一击,凝聚了她作为杀手的全部本能和此刻孤注一掷的决绝!
然而,就在冰锥即将触及赵穆衣袍的刹那——
“师兄小心!”
一声带着惊恐的尖叫,并非来自凌雪,而是来自刚刚直起身、手中还捏着酒杯碎片的素心!
素心一直在死死盯着凌雪!从凌雪“失足”前倾,到她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绝非舞姬应有的冰冷杀机,再到那隐藏在袖中、快如鬼魅般探出的手!虽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那瞬间爆发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寒意,让素心瞬间明白了凌雪的意图!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来不及思考后果,几乎是凭着本能尖叫出声,同时下意识地将手中还捏着的一块尖锐瓷片,猛地朝凌雪的手腕方向掷去!她不是想伤凌雪,她只想打偏那致命的一击!
这声尖叫和突如其来的瓷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赵穆毕竟是真元境的高手,反应极快!素心的尖叫如同警钟在他耳边炸响,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体的本能已让他瞬间警觉!他伸出去准备扶“芸娘”的手猛地收回,护体罡气下意识地激发!
“嗤!”
淬毒冰锥的锋芒,终究在赵穆护体罡气爆发和凌雪因那枚意外飞来的瓷片而动作微滞的双重影响下,没能刺入预想的死穴。锋锐的锥尖只堪堪划破了赵穆昂贵的金丝云纹法袍,在他肋下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幽蓝的毒芒沾上伤口,带来一丝麻痒的刺痛。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凝固了。
乐声戛然而止。所有舞姬都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主位方向。满堂宾客的谈笑声瞬间消失,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充满了惊愕、疑惑和看热闹的兴奋。
赵穆低头看着自己法袍上的破口和那道渗出血珠的浅痕,脸上那点虚伪的和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暴怒和阴沉!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先狠狠剜了失声尖叫、此刻正捂着嘴、浑身发抖的素心一眼,然后,那毒蛇般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距离他最近、还保持着前倾姿势的凌雪身上!
“***!你敢行刺本座?!”赵穆的声音如同寒冰刮过铁板,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真元境强者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沉重的山岳,瞬间笼罩了整个听涛阁!
凌雪的心沉到了谷底。失败了!功亏一篑!素心的那一声尖叫和那枚瓷片,彻底毁掉了她精心营造的刺杀机会,将她暴露在了最危险的境地!背上的鞭痕在威压下痛得如同要炸开,冷汗瞬间湿透了重衣。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寻找着最后一丝脱身的可能。
她迅速收回手,冰锥已悄然滑入袖中更深处。脸上瞬间堆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委屈,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泪说来就来,盈满了眼眶:“长……长老息怒!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方才脚滑,实在是无心之失,冲撞了长老!求长老饶命!”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额触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带着哭腔,将一个吓破了胆、意外闯祸的舞姬演得惟妙惟肖。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那舞姬竟敢行刺赵长老?”
“看着不像啊,像是真的摔倒了……”
“哼,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赵长老何等身份,岂容贱婢近身冲撞!”
“素心师妹方才为何尖叫?还扔了东西?”
矛头隐隐指向了素心。赵穆阴鸷的目光也在凌雪和素心之间来回扫视。他肋下的伤口传来一阵阵诡异的麻痒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那贱婢袖中……绝对藏着东西!还有素心那声尖叫,时机太巧了!难道她们是一伙的?
素心此刻脸色比纸还白,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凌雪,又看看赵穆那怀疑而阴狠的眼神,嘴唇颤抖着,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说认出那舞姬是昔日的小师妹凌雪?说她袖中藏有淬毒冰锥?那不仅坐实了凌雪的刺杀,更会将她自己彻底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赵穆的狠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无心之失?”赵穆盯着凌雪,皮笑肉不笑,声音冰冷刺骨,“好一个无心之失!来人!给我把这贱婢,还有……”他目光如刀般扫向素心,带着审视和杀意,“……把素心师妹,一并带下去!好好‘审问’!本座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慈航剑派、在本座的寿宴上兴风作浪!”
数名身着慈航剑派服饰、气息精悍的弟子立刻应声而出,面无表情地朝着跪地的凌雪和僵立的素心围拢过来。冰冷的铁链在他们手中发出哗啦的轻响。
凌雪伏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袖中的冰锥再次被握紧,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强行突围?在这真元境强者坐镇、众多宾客环伺的听涛阁内,成功几率微乎其微,且会彻底暴露身份。束手就擒?落入赵穆手中,等待她的将是比影阁刑罚更残酷的折磨和死亡,甚至可能被搜出相思烬,暴露与夜无痕的关联!
绝境!背部的鞭痕和肋下因刚才强行收力而牵动的内腑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刻的虚弱。就在她心念电转,几乎要不顾一切暴起拼命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素心。素心也正看着她,那双温婉的眼眸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还有一丝……决绝?
素心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围上来的弟子,也对着满堂宾客,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不!与她无关!是我!是我方才失手打翻酒杯,心神不宁,看到芸娘姑娘摔倒,误以为……误以为她要行刺!是我看错了!是我失心疯!惊扰了寿宴,冲撞了赵师兄!一切罪责在我!要抓就抓我一人!”她一边喊着,一边主动向前一步,挡在了凌雪身前,张开双臂,将凌雪护在身后,青衫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威压下显得摇摇欲坠,却又透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悲壮。
凌雪的身体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素心师姐……她在替自己顶罪?!为什么?仅仅因为认出自己是当年的小师妹?还是……她知道些什么?
赵穆显然也没料到素心会突然跳出来揽下所有罪责,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素心的行为,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两个女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哼!是不是误会,审过便知!”赵穆根本不理会素心的辩解,狞笑一声,挥手示意弟子,“都给我拿下!押入‘悔心崖’水牢!本座要亲自‘招待’!”
“是!”弟子们再无犹豫,铁链哗啦作响,冰冷的手掌抓向素心的手臂,另一人则粗暴地要去拖拽地上的凌雪。
悔心崖水牢!那是慈航剑派关押重犯、臭名昭著的酷刑之地!一旦进去,生不如死!
凌雪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绝不能进去!就在那弟子粗糙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一直紧贴地面的左手猛地一拍!
“砰!”
一股极寒的冰魄玄气毫无征兆地爆发!以她掌心为中心,坚硬的白玉地面瞬间蔓延开一片刺目的冰霜!冰霜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迅猛地缠绕上那名弟子的脚踝和小腿!
“啊!”那弟子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瞬间侵入经脉,双腿瞬间失去知觉,惊叫着向后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妖女!果然是你!”赵穆厉声咆哮,再无怀疑,周身真元鼓荡,一掌裹挟着凌厉的罡风,隔空便向凌雪当头拍下!他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就地格杀!
凌雪在拍出冰魄玄气的瞬间,身体已如同蓄满力的弹簧般向后急射!她顾不上暴露***,保命要紧!赵穆那含怒一掌的罡风擦着她的鬓角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借着后射的力道,撞开身后一个端着果盘的侍女,在惊呼声和果盘碎裂声中,身形如鬼魅般朝着听涛阁侧面一扇开着的雕花木窗急掠而去!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拦住她!”赵穆怒吼,同时身形暴起,亲自追击!
场面彻底大乱!宾客惊呼四散,桌椅翻倒,杯盘狼藉。慈航剑派的弟子们纷纷拔剑,试图拦截。
素心被眼前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惊呆了,看着凌雪那熟悉的、带着决绝杀伐之气的冰冷眼神,看着那不属于“芸娘”的鬼魅身法,她眼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真的是她!小师妹凌雪!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成了刺客?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了她。
就在凌雪的身影即将撞破那扇雕花木窗的刹那,一道凌厉的剑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后发先至,精准地封死了她前方的去路!剑气森寒,显然是慈航剑派的高手出手了!
凌雪瞳孔骤缩,强行在半空中拧身,避开了那道致命的剑气,但身形也因此一滞。就是这一滞的功夫,赵穆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掌风已然追至身后!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让她背上的鞭伤仿佛要彻底炸开!
生死一线!
凌雪癸七是什么小说的主人公 凌雪癸七免费阅读